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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夫人墓志铭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八、《复斋集》卷二一
夫人姓王氏讳惠真潮州揭阳县震之长女。
生九岁,母夫人方氏殁,夫人实主内事赞府公,爱重之。
及笄,适市舶赵公讳彦騋。
事舅崇道公尽妇道,以孝称。
敬夫如宾,虽小事不敢专,必咨而后行。
崇道卒,居丧尽礼。
市舶继卒。
二子少稚,叔姑皆幼。
夫人年卅一,哀苦自誓,閤门百指,节缩营办以取给。
又能极力举舅姑及其夫之丧,其卜兆始竁,率以身亲之。
时族之贤者,如郎中赵公伯达昆仲咸敬叹焉。
二子少长,饬令从学,择师而教之。
叔有室,姑有归,咸为成人。
长子宠夫登庆元三年进士第,次宁夫登嘉定十六年进士第
诸孙亦皆勤学,世其科。
时节庆贺,子孙诸妇列拜进寿,里人咸以为服勤教子之报。
夫人治闺门甚严,待宗族有恩,其于奉先也尤谨。
子妇之始至,教之以礼,如严师焉。
好义善施,家虽贫,客至,治具不问有无。
春秋蒸尝凡刀匕盘匝之奉,必躬必亲,其执馈也洞洞属,虽老不懈。
少喜浮屠、老子之说,晚而课其书,日盈万言。
病革,神闲气定,悉召男女至前,与之诀,其处死生不乱如此。
绍定元年十月六日丙午,终于正寝,享年七十有九。
其明年十一月朔乙丑,葬于广恩山之麓。
子男二人,长曰宠夫,从事郎、建宁府观察判官,先夫人十二年卒。
次宁夫,宣教郎、前知漳州漳浦县丞
女二人,长适进士方拱辰,先卒。
次学浮屠法,为比丘尼
孙男七人:时楚,从事郎、漳州长泰县
时棣,文林郎、新泉州司法
时朴,从事郎、吉州庐陵
时楀,忠训郎兴化军税官
时枅,习进士业;
时柲、时概早亡。
孙女一人,适进士方益之。
曾孙男六人,曾孙女三人,皆幼。
呜呼!
自昔正烈之妇,经史班班,虽遐峤幽闺,靡不备录,所以厚礼义崇风化也。
夫人年盛而守节,不以家贫累众而他其志,用能难苦俭素,训子业儒,使子孙登第者凡六人,克昌厥后,岂非修身房帷,取必于天而然耶?
铭曰:
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非是母不生是子,古有此言。
夫人是似,唯终身不失于正节,宜再世多有于贤嗣。
福州举自代状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三、《西山文集》卷一七
朝奉郎、前知荆门军张元简,有博综古今之学,有兼资文武之材,负抱卓然,器能伟甚。
论思献纳,固所优为;
牧圉抚循,亦尝小试。
陈义而去,有蕴未施。
臣实不如,举以自代。
答张大监书忠恕张忠献之孙。)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四
李丞所疑书先儒字,蒙大监不鄙示问,此亦当商略者。
人称字者最不轻,《仪礼》子孙于祖祢皆称字。
孔门弟子,多谓夫子为仲尼
子思孙也,孟子子思弟子也,亦皆称仲尼
汉魏后只称仲尼
虽今人亦称之,而人不为怪。
游夏之门人,皆字其师。
汉初惟子房一人得称字,中世有字其诸父,字其诸祖者,近世犹有后学呼退之、儿童诵君实之类。
今曰胡子仁仲、张子敬夫、朱子元晦,是尊敬之至。
而前后称谓不同,则左丘明体。
但迩来久不称前辈字与称谓欲归一,大监从而易之,以释疑怪,此自无妨。
况已刻石,亦不必再修换,徒为郑重。
惟是改云南轩晦庵,则轩、庵之类似于金石文字上用之,稍欠经雅耳。
前辈只以所居所寓山水为名,如伊川、横渠、濂溪涑水、东坡之类。
不可胜数,亦有自立一名,如漫浪、聱隅、痴顽、六一之类,此外又有门人私谥者
而轩、庵则自近世,盖轩因车得名,庵字无所出,以是为敬,殆不可晓。
愚见又如此,不识高明以为何如?
成都府灵应观赐额记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八
嘉泰元年夏四月四川制置使言:臣窃惟北方真武武当飞升受命,帝所谓民祓不祥。
隋唐以来,威异显著。
太宗肇兴观宇,累圣相承,隆名邃阙,像设有严,四方翕翕骏奔。
成都为西南一都会,乃未有特祠,脱遇水旱疾疫,祝禳无所。
庆元间贡士刘鼎兴、道张元简首议建祠,请于郡,愿卜蜀庄故庐之左。
方鸠僝功,会臣入蜀,吏民言状,愿得即功。
臣以一方休戚所系,亟命崇成,既又为记其事于石。
由是物疵疠则祷之,时雨旸则祷之,祝釐禳沴,靡诚不应。
民复诣郡乞号荣。
臣稽之记牒,参诸申令,敢昧死请,愿诏有司议所以褒崇之。
寻下礼官,议如律。
开禧元年八月辛卯制曰可,其以灵应为观号。
于是邦人厌悦抃舞,相与服天子之宠灵。
复相谓曰:「观之始基也,我刘公惠顾吾土,实庀斯役。
今以状闻,而公位枢筦,复相嘉号之成,是不可以无纪」?
以某尝从事此州也属焉。
某以为神职乎幽,人职乎明,神者助天地以成物,而人者其又为神明之主者乎。
事神之间,圣人难之,然正直依人,靖共介福,古有明训。
后世舍本趋末,所当交神塞明者,非委诸茫昧,则怵于恐畏,而感通之道微矣。
今真君之威神启梦于列圣,效灵于四方,风行电驰,旁魄流衍,而司蜀戚休,不间遐远。
公之位望,方将为天子变正天纪,陶融景化,以福百万生灵,而念蜀戚休,不间前后,则神之所以依人,而公之所以忠于民而信于神者,各致其能而不相渎矣。
是二者皆宜书,敢以附号荣之末云。
长沙县四先生祠堂1228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四八 创作地点:湖南省怀化市靖州县
周元公先生之先世居青州
唐永泰中,有为廉、白二州太守曰崇昌,徙道之宁远县大阳村
至裔孙虞宾之中子从远,又徙营道之西曰濂溪保,三传而为元公
故今宁远营道皆即其所自而为祠,一时守令各以记文属之。
某既为叙所以作,明年长沙县李君亢宗摄县之四月,政修而财裕,以馀法用修校官,具器服。
又念昔人尝祠元公配以胡子仁仲、张子敬夫、朱子元晦,盖生于斯、寓于斯、作牧于斯者也,而岁久颓圮,于是撤而新之,又以属记于某。
窃惟古者庙事人鬼,有萃而无涣,故以同气为尸,非其族类则弗享也。
其他人所得祠者,惟功烈祭于大烝,乐祖祭于瞽宗,有世德而无主后者祭于主国。
今诸儒别族异氏,且各有主后,而郡国焉得祠之?
盖自汉儒始有祀先圣先师先贤先老之说,故近世儒先之布满郡县,非其乡邑则仕国也。
此亦不为无据,要未能尽得夫《萃》《涣》之义。
欲辞以未达,李君固以请曰:「愿有以告于邑之士也」。
呜呼,如某之浅陋,图所以淑其身而未之得也,安能有以告人!
虽然,窃又有疑焉。
《大畜》之彖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
夫行之以《乾》之刚健,居之以《艮》之笃实,辉光明著,日新无穷,此学问之极功也,而大象发之,曰「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焉。
审问而谨思,明辨而笃行,则所以畜其心之德。
盖畜故乃所以养新,而新非自外至也,昭昭之多止于所不见,是以愈畜而愈新。
今学士大夫诵四先生言行,于《极图》而见阴阳五行之根,于《易通》而见元亨利正之实,于《知言》而见中诚心性之别,于《大纪》而见皇王帝伯之分。
于张子则见其受学于五峰而有闻于仁之训,于朱子则见其受学于延平而有闻于敬之训。
师传友习,昼诵夜讲,夫孰非前言往行,然而实未能以止健之义畜德于其中。
是以听其言则若有以事乎此,见诸事则亦知所以尚乎此,方其才壮气新,席天资之美,挟口耳之知,往往可以名于人;
岁月慆迈,志随气索,则前日诵说之功浸非我有,或又假其一二以饰辩言,以济私欲,则反不若未尝有口耳之知也。
余为此惧,方将内反诸心,思所以厚于畜而薄于言也,不惟不敢以告人,而亦且不暇矣。
李君文肃公之曾孙,而文公之高弟也,其亦以余言为然乎?
傥遂以为记而告诸同志者,相与懋敬之毋忽。
苏和父墓志铭端平二年三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六、《永乐大典》卷二四○四
自理义之学不明,士衒于词章之末,怵于功利之下,虽足以随时就事,绳以圣贤之训,终为背戾。
本朝诸儒后先相望,本诸《书》《诗》《语》《孟》《易》以明时用,《春秋》以验行事,三《礼》以节人情,然后知人所以官天地、裕万物者,盖在此而不在彼,五三六经不为虚言,而匹夫匹妇皆可以与知与行。
周、邵、二程子之门人嗣守大训,至广汉张子敬夫传而习之,有胡子仁仲为之模范,朱子元晦、吕子伯恭相与下上其论议,其学益以粹明。
二江范文叔早从张子问学,剖析精微,罗络隐遁,朱、吕氏皆推敬之。
归安故庐,若将终身,乡人即其所居,以月舟先生称之。
是时余忘年友苏君和父实从之游。
其始也,淹贯诸子百家,旁及老释二氏,旁搜博采;
晚而敛归约,落华就实,目光炯如,头容俨如,口授指擿,意亡厌斁。
人有善,称奖风厉如弗及;
或谬于理道,简于容仪,即庄色厉声,道师之言以训迪之。
故公在则惰者肃,哗者嘿,毋敢慢,其精神气貌之所感发者盖若此。
呜呼,此其所以寿正学而继前哲者乎!
君讳在镕和父其字也。
其先简阳安人,后徙郫,为著姓。
大王父仲文
王父处约。
父觉,赠承事郎
妣蒋氏、赵氏,皆赠孺人
君方龀而孤,赵孺人手抄经史以教之,终其身言及母氏,必流涕被面。
年三十一与乡举,年五十六始登进士第,涖官行己无一豪愧负。
初任监永康军味江镇,再仕绵州魏城县丞
县民仇其长,鼓众入县将为乱,官吏窜伏。
君闻变,推诚往谕,民为散去。
长官幸脱死,反以是忌疾君,乃托亲嫌引去。
三仕果州学官,四仕潼川路常平司干办公事
会狱有疑,公不忍缄嘿以负使者,具以冤状白之。
或疑其越职私请,毅然上印西归,旋致其仕。
其刚决不挠之气,可以观其师友渊源之自矣。
退居七年,誉处益尊,诸公要人造门请益、贻书讲学,无日无之,四方大夫士识与不识想见其风采。
余为泸州,欲挽致之。
行有日矣,端平元年秋七月,以五峰先生遗文授其子子礼曰:「此吾从月舟先生得之,吾手自雠校,汝可细观,当自得之」。
五日,命笔题诗,溘然而逝,得年八十有二。
娶同邑王氏,封孺人,先君而卒。
男三人:子贤、子起、子礼,今惟子礼在。
孙男三人:垕、振、剩孙。
孙女三人,曾孙男子三人。
子礼卜以二年三月□□□举君之丧,葬于县崇文乡乾山,前期来谒铭。
铭曰:
道远民散,师异指殊。
幸而犹有,老师宿儒,散在郡国,教于里闾,仪刑前哲,领袖群趋。
世莫知之,有勿祛,槁项台背,理光丘墟。
我铭昭之,以觉世愚。
周侍郎墓志铭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七、《鹤林集》卷三四
有宋六君子周公端朝子静,真天下士也。
庆元初韩侂胄盗权,右正言李沐朋奸诬宗相汝愚,罢政事。
于是侍臣颖以显谏黜,祭酒臣祥、博士臣简以危言去,太府丞臣祖俭以上封事激烈贬。
公曰:「六馆士不言,孰当言者」?
遂与杨宏中等诣阙上书,辨宰臣之忠勤,指谏官之邪佞,乞窜李沐以谢天下,乞还祥、简以收士心。
卓乎韪哉!
盖尝读李元礼嵇叔夜、阳亢宗传,每叹太学诸生扣阍陈义越千百年仅一见。
我国家涵养士气,自宣、靖汔于庆元,不知阍几扣,书几上也。
公虽坐言斥,而英风义烈盖与日月争明矣!
既摈上饶读书精舍,益励志古学。
疑义有未莹,则请益于武夷朱文公,虽白道而冥穷不问也。
皇子生,赦还,随使者陈益之入蜀。
蜀之耆儒夙望,如后溪刘德修、符溪薛仲章,皆深所器重。
蔇归,试礼部。
仲章偶以中秘书为参详官,每爱诵王逢原「世网挂士如朱丝」之诗,谓小缀大遗不足以笼络人物。
至是,欲得一奇杰士压榜。
读公文,异甚,遂白知举,定为第一。
号揭乃公也,朝论大厌服。
嘉定四年进士第教授桂阳军
秩满,旧比应召,当路扼之,复浮湛里闬者弥年。
史馆袁和叔荐,用为太学录
一年,迁博士
袭盖卿忽除小司成,两学甚喧。
季考入直,乃欲以守气不如守约命题,公进曰:「难矣!
『气』不是与『约』字对,两『守』字著略点,晦翁注下分明」。
开说论辨颇久。
同列有过公者,公则曰:「国家建学,聚十数科目英俊,岂可破句读《孟子》,贻笑四方」?
闻者渐恨,忌者又从而下石焉,公之迹益不得安于上庠矣。
御史疏,出通判严州,居母丧,不赴。
服除,授隆兴添倅,关决平处,蔼有治行。
宝庆二年冬,上始御紫宸殿,号召一时名德之彦,公其选也。
国子博士太常丞,兼庄文府教授权司封郎官
秘书丞著作郎将作少监军器国子司业秘书少监国史实录院编修检讨官
时宰病,不能入朝,政事笔多出房闼,中书之务山压川壅。
重以边垂外骚,寇贼内讧,郁攸煽虐,怪星昼见。
壬辰闰月十八日,彗竟天,诏求言咨访阙失。
公始转为丞,与校书黄诚父朴白监长曰:「是不可以无言也。
夫专攻上身而不及辅相,指切宫禁而不斥权倖,此汉儒之巧于言灾异者,岂宜不反之?
韩献子将老,必使知罃禀焉以为政;
子皮已贵,犹能以其政授子产
今三十年,宰相名位已极,若不及精神之未衰预拟一贤者为之代,玩愒既久,国事日非,上伥伥然莫适与谋,近习捷出而乘之,则后患馀祸终未歇也」。
遂同述此意,径上焉。
相得书,忿懥甚。
执政者谓公言曰:「诸公过矣!
辛苦燥烈,彼能茹纳也。
冲撼击撞,彼能顺受也。
若使之避权去位,则深犯其所讳耳」。
公曰:「毋忧也。
直道以事人,焉往而不三黜哉」!
居亡何,薨,上亲擢公兼侍讲
此更化第一笔也。
翌日,又除太常少卿
端平改元四月权刑部侍郎,升同修撰
九月二十七日卒,享年六十有三。
初得病后洋馆,皆未有知者,忽一夕逝,来往之人如愕如疑。
士吊于位,大夫唁于寝,君使人襚于室,平日所亲厚复祖于道。
哀哉敬夫
公秉行端壹,纯心事道。
根本乎经术,错综乎史传,法度乎文献诸老。
其为辞章也,学博止斋,学奇于水心,又于其间别驱横骛,煆炼精粹,所以言论实,奏议雅,表出人上。
更事两朝,前后凡十疏,大抵嘉定之言简而直,宝庆之言和而壮,绍定之言忠而侃,端平之言辨而裁。
大之天德、帝学、孝治、国本,详之民力、事俗、时政、边防,诸所敷陈,更不能悉数也。
余每慨念端平更化后,若徐崇父、真希元、魏华父、叶知道、洪舜俞、蒋良贵、袁广微、吴季永、陈和仲与子静诸贤,各能分道植节,掎挈当世,共争名教于衰灭之中。
今其亡也,虽不幸而不得宗礼义之盟,犹幸而不及见兵戎之祸,于此亦可以观世道之盛衰矣。
其子延世已于卒之明年葬公于建牙乡渚浦山之原,今七稔矣,而未有志。
既遣书,又介其门人胡堂以请。
其世谱家乘女男事已详《行述》,兹论撰其美者而为之铭曰:
黯然其若幽,维德之华;
讷然其若拙,维言之嘉。
懿有德有言兮,胡寿之不遐?
愈厄于命之斗牛,玄终于岁之龙蛇。
谁令然邪,抑偶然邪?
学孜孜而毙兮,则又何嗟?
待制侍郎弟圹志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八、《鹤林集》卷三五
宋正臣吴昌裔,以直道黜,以力学病,以忧民死。
生于淳熙癸卯,卒于嘉熙庚子
敛以士服,奠以家礼,引以侯度。
婺之分,则其死所也。
一月,负丧于东嘉郡。
八月,卜兆于荆溪山。
启于十月辛卯,祖于癸巳,窆于己酉
其未乱也,呼二子概、米而语之曰:「吾之病病矣,不复有起色矣。
汝宜依道理行」。
概问所归,则曰:「依伯父行」。
哀夫敬夫,君子曰终,吾知弟之能以礼自终也。
余少孤,与弟共学,食则同案,坐则同席,出游则同方,非古之道、古之文不好也。
弟后余举进士,赢粮撰屦,从黄直卿先生授文公诸书以归,即书穷理,克己就义,朝讲暮习,寝食尽废,以故得痞疾。
虽荣宦四方,泊如也。
御史,言论侃侃谔谔,弹击不避宰相
尝谂同列曰:「台比以课考月成,吾当言而言,何用课」?
故察事才六阅月,而奏疏已三十三通。
言渐广,仇者愈众,遂奉命赞西事。
丹阳病,建邺又病,从我于宣城及退居苕溪,病益牢。
每病作,床头犹置书册,少间则执业以兴,呻痛诵言,杂莫能辨,盖将以是老焉。
会朝家予郡出节,不拜。
浙东以旱告,始佩金华绶。
至之日,访序事,诏求政。
首以生齿登耗籍于版,以饥贫困厄笔于书,圻分井画,丁给户散,少不获济,则忧心怲怲而不得愒焉。
民正赖以宅生,而邦侯死矣。
侯,西州人
家在天之涯,葬在海之角。
襄者,兄中川太守,吊者祖者皆中川大夫士,兹殆非偶然者。
惟是历十有五官,致位法从,而无宅一区,无田一廛。
攒地请于朝,丧具取于赙赠,抔土寸椁皆君之赐。
斯荣也,抑可哀也已!
官世行治,二子已裒次其事,求之当代铭笔,且以横渠之志天祺为请。
呜呼!
后乎吾来,先乎吾往。
叔也既不及志其兄,则伯子某敢不属辞以纳于弟之圹?
十月既望,兄某志。
陈处士黄夫人墓志铭1266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四二、《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四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余友陈霆谹叔求余铭其母黄夫人之墓,余以耄荒久、菁华竭辞。
谹叔求不怠,语益悲,岁晚走长须遗余书:「信夕梦伟大夫责霆曰:『汝为母乞铭而遗其父,孝子固如是耶』?
霆惊悟」。
乃论次二亲言行,饬长须守余门,必得铭乃归。
君陈氏,名龟朋字锡公,世为永福人
曾大父时升。
大父宗亮,特科,终南城
父泰,隐德不仕。
君生于淳熙庚子,其曾祖姑嫁伦魁萧公国梁,女适乡先生方君寀,君馆之于塾,帅里之经生学子数百人师焉。
治《礼记》,改赋,与同袍课试,不魁则亚,惟大比辄遗贤。
君稍厌科举,经自注疏至诸儒疑难问答,史自左、马、班、范至涑水《治鉴》、蜀李《长编》,皆手校口诵,傍注群疑己见,不足则书纸背,谨楷如一。
率鸡鸣起,丙夜始就枕。
虽病,犹以某册某卷脱误、某字未涂改为恨。
疾革,语妇曰:「善视吾子」。
又顾霆曰:「好读书,我穷坐命,非以书故」。
言讫而瞑,得年四十三,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也。
君之学虽不见于用,然月旦之评以为善人。
里有忿竞,君居其间出一言,皆失所争而去。
以某年月日葬君于某乡某里某山之原。
黄夫人亦邑名族,事舅尤孝,敬夫如宾。
既寡,家贫子幼,或云:「人生顷刻耳,何不它求乐处」?
夫人曰:「吾已妇陈氏矣,复何言」!
益杜门自誓。
夜课儿书,常烧松明、葺麻苧以待之,琅琅成诵乃止。
稍长,则聘名师,躬烹炰以为先生馔。
谓其子曰:「汝父辛苦,如耕未收,收必在汝」。
后谹叔擢第游宦,至改秩,夫人澹然不色喜,惟闻其南宫奏赋丹山翁公所取,又闻京状破白抑斋陈公所荐,为一开颜。
谹叔注上杭,将上,以风闻寝,夫人亦无戚容。
久之,今上龙飞,或勉谹叔为亲求仕,母子恋恋不忍舍。
咸淳初元夫人年七十有七矣,犹能穿细针,截大胾,人以为寿者相。
夏五感上气疾,小瘉复剧,遂以闰月十六日卒。
二子:霆、霖。
霖,宣教郎,前四月卒。
夫人哭霖之哀,始衰。
一女,嫁某人,早夭。
其年八月壬午,谹叔以夫人合祔于父墓。
谹叔当以登极庆霈转升朝,君与夫人皆当封赠,而未沾恩命,然君夫妇自立有不可泯没者。
按古书法,仕者称爵,隐者称逸民处士,书君曰处士,书黄曰夫人,盖实录云。
嗟夫!
人之生子,患其不贤且才,贤且才如谹叔,而曾不少遂其显扬之志,岂文章者固天之所甚吝,才学者固人之所甚惎欤!
然谹叔诗可以赓明良喜起之歌,文可以居讨论润色之任,庸讵知屈于暂者不伸于久、龃龉于前者不遇合于后欤!
处士夫人之阡,双诰燎黄,万家守冢,行有日矣。
铭曰:
夫人之藏,贤子自志,事母日长,记载详备。
处士之没,子方十岁,追述先美,如昨日事。
子厚远矣,谹叔可继,吾铭斯阡,以诏来裔。
李性传祖母追赠制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五、《梅野集》卷七
敕:登贤宥府,爰疏宠于前闻;
有命昕庭,并追荣于内助
诞扬忱施,式表流光。
具官李性传祖母某氏,端淑闺仪,肃雍妇道。
敬夫以宾礼,宜室宜家;
教子以义方,惟忠惟孝。
果秀钟于国栋,兹妙斡于天枢。
宜膺望郡之封,丕衍漏泉之泽。
歆于时命,惟乃之休。
可。
赵葵祖母追赠制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五、《梅野集》卷七
敕:登贤宥府,爰疏宠于前闻;
有命昕庭,并追荣于内助
诞扬隆施,式表流光。
具官赵葵祖母某氏,端淑闺仪,肃雍妇道。
敬夫以宾礼,宜室宜家;
教子以义方,惟忠惟孝。
果秀钟于国栋,兹妙斡于天枢。
宜膺望郡之封,丕衍漏泉之泽。
钦予时命,惟乃之休。
可。
黄勉斋先生嘉定十四年 宋 · 张元简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二○
呜呼痛哉!
颛蒙乖僻,年过壮岁,始得执弟子之礼。
先生不鄙其拙陋而教之,期待之切,责诲之重,使得少知蹊径,以弗畔先圣先贤之教,其幸何如也。
乃去夏五月,某随牒延平先生辱送之于叁泉,谆谆之诲,今犹在耳。
犹幸一水相望,特信宿间,尚得数日嗣音。
近杨医便中先生书来云:「久不得见,尚或过嵢峡,对岸一聚会」。
又数日,林簿相过,又出示先生书云:「气块,度不能愈,甚念一见,能沿檄一来否」?
此二书手墨犹湿也。
呜呼,曾谓不数日,遽闻终天之痛耶,呜呼痛哉!
职守拘縻,既不侍属纩之列,又不得预执绋之役。
奔走来归,然堂庑,寂然门扃,拊膺堕泪,如梦如醉。
问之阍人,则曰先生之殡,已迁匏𣟵矣。
痛心如割,亟具鸡酒,奔走山间,以写悲苦。
呜呼痛哉(《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附集。祝尚书校点)
)原署「门人修职郎南剑州剑浦(原误「蒲」)张元简」。
论天变可畏人事当修疏 宋 · 李鸣复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九九、《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一
臣昨尝妄谓厥今要务,莫急于边防,相距秋风,已无多日。
今秋风至矣,验之天象,太白经天,流星昼陨,又流星出牛宿,占皆为兵,甚至流血千里,无非昭示其警戒之意。
天变见于上,人事可不修于下乎?
而求之今日,窃有大可忧者。
淮西所主在和,其和也未足恃;
京西淮东所谋在战,其战也未可保;
沿江正副所重在守,其守也未必固。
蔡、息之师,忽尔歛去,徐、邳之寇,翻然退休。
或谓倴盏实为之,此和之小验也,然狼子野心,变诈百出,先之以小信,安知无大不信者踵乎其后?
就使边将委顺,而虏酋之命掩至,则顺必变而为逆。
介使虽通,而乖争之议或起,则同必转而为异。
北向之师,此不以邹伸之未回而止,则南牧之事,彼岂以王楫既回而息?
臣故谓其和未足恃者,此也。
汴京退走,而我师之雄胆已丧,徐、邳再陷,而我师之畏心愈甚。
御失其道,狙诈作敌,势实使之。
郭贼以唐叛,出数郡之兵而不能克,王贼以宿叛,合一路之力而不能讨。
大敌未动,先期已困,小寇弗戢,后效奚观?
范方倚李伯渊为腹心,不思养虎以遗患;
赵葵亦置夏全于肘腋,不虞饱鹰之飏去。
边尘未起,而锐气已馁,兵刃未接,而败證已具。
臣故谓其战未可保者,此也。
长江之险,固天所以限南北,然有其人,则因风纵燎,足以成赤壁之胜,无其人,则举帆直指,得以墟建业之地。
今沿江之重镇有二:在武昌张元简金陵陈韡也。
元简志大而谋疏,谈辩风生,若可属大事者。
然往岁王楫之来,道过其境,囊封论奏,无一字得实。
他人不足问也,元简身为阃帅,居料敌制胜之地,三军之胜负,两国之强弱系焉。
使大敌在前,而耳目昏塞如此,岂不误事?
任重而力小,茅山之捷,诚若有起人意者,然承累政蠹弊之馀,司存之积、战守之具,荡然一空。
曩者寇贼犯淮,方且控告庙堂,抽回戍卒,抽回战舰,窘状毕见,手足俱露。
万一藩篱或抉,门户何恃?
臣故谓其守未必固者,此也。
外之所以为和,所以为战,所以为守者如此,而一二大臣犹袭故蹈常,恬然不以为意,譬如驾巨舰于洪涛之中,一不举,而听其势之自如,亦土具甚矣。
陛下愤四方之多虞,思万几之当理,并建二相,凡在政府者,皆以序迁,岂徒以示恩宠哉?
待之也厚,则望之也深,任之也隆,则责之也重。
而旷日不闻于实政,连旬徒事于虚文,此何等时,陛下所以擢任者何意,而因循茍且,虚度岁月,视曩昔又甚焉。
设若边庭有警,甲兵之问,日至庙堂,特见计无所出,案吏奉行文书,不过飞一纸密劄,令用心堤备,不得纵容一人一骑过界耳。
缪司言责,窃观当今事势,外有可忧之形,内无可恃之实,傥弗以告,是之谓欺。
伏望陛下念天变之可畏,思人事之当脩,询问两府大臣,何道而可以致夷夏之相安,何策而可以底内外之无患?
礼文揖逊,有无可以却胡骑?
若犹未也,盍亦速图其所甚急?
安坐拱默,有无可以强国势?
若犹未也,盍亦力行其所不逮?
陛下毋谓鞑居草地,距中原凡几何里,其归也未必出,其出也未容久。
若此虏一动,则人心摇矣。
毋谓二相并命,足以股肱帝室,国是必由此而定,治效必由此而著。
若此心不协,则万事隳矣。
臣之所言者,社稷之大计也,愿陛下留神。
〔贴黄〕臣窃惟陛下往者亲揽万机,选任一相,天下拭目以观惟新之化,此一机也。
然有更化之名,无更化之实,故治日以少,乱日以多。
迩者九重深恩,二相并建,天下倾耳以听协成之政,此又一机也。
必痛惩既往之失,恪谨方来之图,而后乱日以消,治日以长。
愿陛下与二三大臣谨之重之。
时哉不可失,此事不容再坏也。
伏乞睿照。
又,臣窃见今日将帅不和,而多有相图相陷之意;
士卒不轨,而且有相扇相习之风。
内不自靖,何以禦敌?
朝廷不明赏罚,何以御下?
转危为安,易乱为治,是在庙堂区处耳。
然非同志合谋,未足以集事也。
并乞睿照。
朱晦庵送写照郭秀才1190年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八、《陈亮集》卷二三、《宋元学案》卷四九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往时广汉张敬夫东莱吕伯恭,于天下之义理自谓极其精微,而世亦以是推之,虽前一辈亦心知其莫能先也。
余犹及见二人者,听其讲论,亦稍详其精深纡馀,若于物情无所不致其尽。
而世所谓阴阳卜筮,书画伎术,及凡世间可动心娱目之事,皆斥去弗顾,若将浼我者。
晚得从新安朱元晦游,见其论古圣贤之用心,平易简直,欲尽摆后世讲师相授、流俗相传、既已入于人心而未易解之说,以径趋圣贤心地而发挥其妙,以与一世人共之。
其不得见于世,则圣贤之命脉犹在,而人心终有时而开明也。
其于经文,稍不平易简直则置而不论,以为是非圣贤之本旨,若欲刊而去之者。
余为之感慨于天地之大义,而抱大不满于秦、汉以来诸君子,思欲解其沈痼以从新安之志,而未能也。
然而于阴阳卜筮,书画伎术,凡世所有而未易去者,皆存而信之,乃与张、吕异。
其于郭叔瞻之能,尤爱而喜之不厌。
岂悦物而不留于物者固若此乎,抑世所谓画师之能,皆未能窥叔瞻之心地而不可弃乎!
故余于叔瞻无旧故,而为诸公道其所长不容已,亦因以见秦汉以来诸君子犹烦新安之刮剔,而后圣贤之心事可得而尽白也
叔瞻力求余跋,因叙其本末如此,试以呈似新安云。
张敬父(二) 南宋 · 黄干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四八、《勉斋先生黄文肃公文集》卷一五
四郎来,闻为况之详,武伯至,又承惠书,感感。
但四郎具言体候不安之状,殊令人虑。
干生平所在守官,真是不顾身命。
其所管干之事,全不是紧要,只是见世人全不肯理会,故心下不平,须要理会。
今思之,全不济事。
然干素贫贱,辛苦,故亦不觉其劳,便遭大病,如呕血数升,亦能保全至七十岁也。
今左右本是膏粱,只是天资高,脱去世俗之鄙习,然肌体重大,不耐劳,亦复不顾辛苦,大恐非所宜也。
但做得一尉,十分称职,亦济得甚事?
干之所深虑者,归乡两年有馀,遍阅朋友,无一可人意者,其可与语者,李随父、陈仪父耳,其他难言也。
然陈、李亦天资醇耳,恐未必堪跌扑,故每与相识言,且烦于乡里寻个张敬父样人,则久而无对。
非敢为谄也,实是无第二手,然亦天资高耳。
人之难得如此,又岂可轻试于一尉耶?
更宜千万谨重,此皆非鬲上语也。
干已得予祠之命,父兄之为子弟谋,不过如此,自此可以无饥矣。
春夏间晴和,或可约朋友相会于嵢峡之间。
若非官路,只是隔溪,有小寺,相聚三五日亦佳,却旋谋之也。
宋□□者,人品之最贱者,顷在临川,渠来相见,不知其人,姑收接之,记得许多言语,便每书来求荐于乡之守令。
后闻其持此以遍谒诸路使者
此人之最无耻者也,若此等人,又复收拾之,则吾之符水不灵矣。
但当斥绝之,庶使坚苦向学、不求名利者气亦有所伸也。
左右乃以为贤姊夫之荐为重,必欲周旋之。
使贤姊夫荐一盗蹠,亦复周旋之耶?
人心不正,大类如此,可叹也。
此人视盗蹠亦恐无异也。
公晦礼书已写毕,更俟月末杨志仁来即附去。